《墜落的審判》：豐富多義讓觀影感受回味無窮

“這部電影的核心是空白的，這和日常生活的感受相同，要習慣各種留白、空缺。”這是《墜落的審判》導演茹斯汀·特里耶在闡述該片風格時做出的總結。與一般類型片劃分明顯的起承轉合不同，《墜落的審判》雖然也圍繞一樁死亡案件展開，具有一定懸疑性，可導演敘事的方法完全模擬現實生活：沒有重點，被各種日常小事填滿卻又可以被隨時打斷。

影片一開場就是女主角接受學生采訪，兩人的聊天被樓上丈夫播放的音樂頻繁打斷。接著，女主角送客、小睡，兒子在導盲犬的帶領下外出散步，回來時，發現了死亡現場。然后才是圍繞死亡的調查取證、女主被懷疑、庭審等一系列事件。電影花了很大篇幅刻畫主角所處的環境和她的日常生活狀態，導致影片一開始不像一般懸疑片那樣引人入勝。

然而這正是導演的高明之處。影片用高度寫實的手法呈現了生活的混亂、復雜、無重心，又用精密的劇本和準確的表演帶觀眾進入了對角色生活的剖析。欣賞這部電影有一定門檻，然而一旦進入影片營造的世界，會獲得異常豐富的體驗。觀眾在看似平淡的敘述中努力抓住各種碎片，大腦飛速運轉，開始用力思考案件的真相、角色的命運。電影時長過半后的庭審戲則是前面所有內容積淀后的集中爆發：控辯雙方激烈交鋒，女主角接受各方的審視，她和丈夫的吵架錄音被曝光在眾人面前，帶來前所未有的壓迫與沖擊。

敘事上的模擬日常生活為影片帶來了豐富的多義性，從各種角度都能進行深入細致的解讀。男女主那場吵架戲，從女性主義的角度能解讀出社會和家庭對女性無形的壓迫；男女主破碎的婚姻關系讓人感慨婚姻經營的巨大難度；精彩的法庭戲讓人思考在沒有充分證據時，如何復原真相……特里耶駕馭復雜敘事的能力實在太強了，婚姻危機、女性困境、抑郁癥、中產階層光鮮背后的狼狽、尋找真相與程序正義……都被她舉重若輕地糅合在一個簡單的故事里，講得真實細膩，既有手術刀般的冷靜精準，又富有人文主義的激情。

以女主演桑德拉·惠勒為代表的主演們在片中貢獻了精彩表演，極大提升了影片的可信度和感染力。特里耶充分利用了桑德拉本人的特質，不僅直接把演員的名字給女主角，還將桑德拉的德國國籍寫進劇本，用女主角從頭到尾沒說母語來展現她身居異國的艱難，從語言的角度反映出女性為家庭做出的巨大犧牲和所處困境。桑德拉的表演風格大部分情況下理性克制，但某些重頭戲時又能展現極強的爆發力，表演絲絲入扣，層次分明。

在以商業類型片為主的內地院線，《墜落的審判》絕對是個“異數”。豐富的內核與寫實的質感，讓這部作品能帶給觀眾耳目一新、回味無窮的觀影體驗。袁云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