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紀(jì)行（組詩）

□縈之

在山野

在這里

我想成為它的一部分

成為一株安靜生長的植物

遮遮掩掩躲在藤葉里

成為那個藤

在陡峭路壁上懸一個南瓜

也不提心吊膽

成為一頭紅發(fā)的苞谷

苞谷桿上唯一的一個

也不覺得孤單

成為山腰那棵松

螞蟻在身上穿梭

也不動聲色

我最想成為這里的雨

可以隨心所欲地落

落在陽光里

落在桂葉銀杏葉成為露珠

掛在屋檐串成珠簾

跌在地上開出花

藤與樹

我來了

一切都已準(zhǔn)備好

瓜藤鋪展在路邊

青澀的瓜果躲在葉下往外瞅

山在云里，我們在山里

我們下山，又上山

路過的坡地都有自己的名字

石鼓洞，花角田，火鉗坡

五墓田，瓦硼子，繡房沖

孝義嶺，二隘口，大隘口

我們在云霧里偏航

捎上云霧

從一個坡偏到另一個坡

挖渠人的農(nóng)家樂

一場熱鬧的婚禮在舉行

藤攀上樹

準(zhǔn)備好了一場曠日持久的纏綿

通向溝渠的臺階

鋪陳苔蘚和腐葉

是時候了，我抵達(dá)這條溝渠

風(fēng)追趕云

風(fēng)一直在動

風(fēng)和我很不一樣

這不妨礙風(fēng)，也不妨礙我

我知道這里的風(fēng)

在哪一個方向吹

在云的方向

風(fēng)是牧羊人

在天空追趕自己的羊群

在黃昏總是走得很急

晚了，看不見回家的路

風(fēng)在銀杏葉的方向

他煽動一整棵銀杏樹

樹上的每一片葉子

都背對我

我這樣安靜的人

風(fēng)逼著我發(fā)聲

簡單的幾個噴嚏

天空中發(fā)呆的羊

便回過神來

撫摸山石

從左往右

先觸摸石頭里的人

石頭里的山

再觸摸石頭里的三個小水洼

往后，又觸摸到另一座山

我觸摸到了一個峽谷

在山巔，這個時候

晚風(fēng)吹癟我寬大的褲管

游走的烏云染黑這塊石頭

還有石頭上的人和山水

而我用并不寬大的手掌

撫摸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