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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陌 專欄作者,影評人。
《小婦人》又被翻拍了。當女性對自身命運思考最頻繁時,它一定會出現在銀幕上。
意大利神秘作家埃萊娜·費蘭特在她的小說《我的天才女友》里,選擇《小婦人》作為她筆下的天才少女開啟智性生活的啟蒙書。通過它,少女莉拉開始寫作。當時看到這個細節時,我唏噓了一下,原來上世紀中葉的意大利小鎮女孩,也靠著這個150年前的故事,點燃生命的火光。
美國內戰時期,有一家姓馬奇的人家,丈夫兼父親隨軍遠征了,就剩母女五人拮據度日。雖然日子已經難到每頓飯都要細細計算,但她們一家依然愿意拿出所有幫助更窮困的鄰居,也絲毫不放棄生活的樂趣,縫補好裙子上的破洞,用火鉗卷好頭發,去參加舞會。
母親聰慧慈愛,鼓勵女孩們善良、自立。姐姐梅格溫和柔順,比之世俗物質,更看重人品才華。老二喬,滿腦子故事,立志要成為作家。老三貝思,體弱多病,去世前夢想是成為音樂家。最小的艾米,性格活潑剛強,那句著名的臺詞“我們總會長大的,不如好好想想自己想要什么”就借她的口說出。
《小婦人》成書于19世紀末,當時艾默生的生活哲學正風行一時,馬奇一家的故事可謂正是這種自尊自律哲學的翻版,但被用在女性生活,尤其是少女對自己生命的探索中,于是意義更為非凡。
蘇格拉底說,未經審視的人生不值一過。但在女性意識覺醒之前,女性是無力審視自己的生活的。馬奇一家四姐妹,卻一反尋常,彼此不斷提醒和踐行著“哪怕我們貧窮、弱小,但也要以自己之力,思考并尋找自己的道路”。正是這超前的睿智和堅定,才讓這個故事始終打動著不同處境中的女性。
最新版的《小婦人》正在上映,它別出心裁地打破線性敘事,將女孩們自我意識萌芽的童稚時光和成熟后的生活道路交疊講述,將這一點自主選擇的意味呈現得更鮮明更有深意。
故事中有一個重要段落,最有個性的喬和艾米因為看音樂劇鬧翻,喬和姐姐約了鄰居出門,拒絕帶上年幼的艾米。結果艾米一怒之下,就將喬的書稿扔進了壁爐,讓它們化為灰燼。
舊的幾個版本影視化作品,對這段的呈現,都多有倉促,突然地爭執又很快地和好,仿佛這場爭吵只是青春期女孩的尋常事。但在新版里,出現了許多倆人因余怒而對峙的場景,因為這久久不散的憤怒,觀眾明白了她們的在意——艾米重視的是關系,不希望自己被姐姐們拋下,她燒毀喬的書稿,正是因為這種被拋棄的痛苦。而喬,萬分珍惜自己的作品,為此不惜與妹妹冷戰,甚至差一點炭中取栗。
這樣的處理,毫無疑問更細膩。草蛇灰線,引出了她們未來的命運。念念不忘,必有回響。長大后的喬,在面對青梅竹馬的男友表白時,懵懂未覺,滿心記著自己的作家夢,哪怕事后后悔,也只是一時動搖。而艾米,雖有成為畫家的天賦,但她最感興趣的還是關系,在得到表白后,她會試探這段關系的安全甚至權力對比。
四個女孩,四種不同的人生選擇,只要是內心所向,都無謂對錯。但問題是,你所正在行走的道路,真的是你的內心所向嗎?
《小婦人》每一次再版時都離不開一句評語:莎士比亞作品之外,被翻拍最多的小說。故事背景與敘事手法已然陳舊,但它內核的睿智、堅定,依然對女性有啟迪。
·陌上影事· 文/陳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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