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亮程：在史詩盡頭展開現(xiàn)代作家無盡想象

光明日報記者 劉江偉 饒 翔

8月11日，悉如平常，劉亮程帶著幾個學生在新疆木壘書院干活。前日，剛在院中造了一座小景，他的心情甚是愉悅。聽到獲獎的消息時，心情反而比較平靜。他最先想到的是感謝：“感謝新疆這塊土地上豐富絢爛的多民族文化生活給我的滋養(yǎng)，感謝并致敬蒙古族英雄史詩《江格爾》，我的小說《本巴》以江格爾史詩為背景，在史詩盡頭展開一個現(xiàn)代作家無盡的想象?！?/p>

他在新疆生活60多年，深受這里多民族文化的滋養(yǎng)?！耙粋€作家對土地的回饋，可能就是寫成一部書，讓曾經(jīng)活著的人們，在文字的世界里永久地活下去。以虛構(gòu)之力，護佑延續(xù)這個世界的真實。”

劉亮程 資料圖片

說起創(chuàng)作的緣起，還要回到十多年前。那時，劉亮程前往新疆和布克賽爾蒙古自治縣旅行，這是英雄江格爾的故鄉(xiāng)。該地位于準噶爾盆地西北邊緣，“羊道遍布每一片山谷草原，那是羊走了幾千幾萬年的路，深嵌在大地”。他深受震撼，跑遍草原和山區(qū)，認識了許多牧民。

自那時起，劉亮程開始讀蒙古族英雄史詩《江格爾》，他念念不忘這片草原。他感動于史詩的天真帶給部落的希望與力量，感慨于人類童年時代對時間的絢麗想象。自此，他萌發(fā)出一個念頭：“寫一部天真的小說。”

“江格爾的本巴地方，是幸福的人間天堂。那里的人都二十五歲，沒有衰老沒有死亡?！边@是《江格爾》中的句子。而《本巴》就以《江格爾》為背景展開，構(gòu)想出一個沒有衰老、沒有死亡，人人活在25歲的本巴國度。在史詩駐足的地方，追溯逝去的人類童年，探尋一個民族的歷史記憶與詩性智慧，向世界講述古老而新奇的中國故事。小說的主人公是三個孩子，寫了三場游戲，兩個國家，寫了人們在無窮無盡的睡著和醒來里，開始的無邊無際的夢和冥想。

獲獎作品書影 資料圖片

《本巴》是一部關(guān)于時間的書?！拔野褧r間作為一個本質(zhì)，而非手段去寫，寫出時間的面貌?！笔聦嵣?，在他的大部分作品中，母題就是時間。他曾說：“我希望我的文字最終展現(xiàn)的是一張時間的臉?！睙o論是早年在烏魯木齊打工時寫的《一個人的村莊》，還是后來的小說《虛土》《鑿空》《捎話》，都與時間息息相關(guān)，《本巴》更可謂一部在時間中任意穿梭的奇幻小說。

“寫作是用文字徒勞地壘筑終將潰塌的時間之壩?！眲⒘脸逃袀€執(zhí)念，那就是時間雖然不可戰(zhàn)勝，但作為個體，他至少還有時間去抵御，把自己精心選擇的事物留在文字中。他相信好文字會活下去：“那些把時間兜住的文字，總會讓我們有片刻的會心與停留?！?/p>

采訪最后，劉亮程向記者透露：“正在寫的長篇小說也快收尾了，幾乎是跟《本巴》同時寫的，《本巴》先寫完了。我的每一部長篇都是自己生命階段的結(jié)果，不到這個年齡寫不出來。就像《本巴》，它在我心中生長了十多年或更久，起先只是一個念頭，它長成一個大故事了，就是我動筆書寫的時候?！?/p>

《光明日報》（2023年08月12日 04版）

來源：光明網(wǎng)-《光明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