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迭代，漫威老矣，尚能飯否

老導演斯科塞斯批評“漫威電影不是電影，更像主題樂園和游樂園”時，他一定想不到，僅過了不到五年，漫威電影會以“老派趣味”來標榜一部新的《美國隊長》續集。上周五全球公映的《美國隊長4》，副題是“勇敢新世界”，盡管“美國隊長”迭代更新，但銀幕上沒有新的超級英雄，沒有新漫威，也沒有新世界。電影的焦點是82歲的哈里森·福特扮演衰老的美國總統，老驥伏櫪的硬漢把美國漫畫的超級IP帶回到1990年代政治驚悚片的氛圍里。足夠“老派”，但倚老賣老是超級英雄類型片“自絕于觀眾”——影片映后的觀眾評分跌破漫威系列電影的底限。

全世界電影市場的冷暖不相通，事實上，經歷去年感恩節檔期《海洋奇緣2》和《魔法壞女巫》帶來的短暫“回暖”，今年開年，美國的電影專業媒體頻繁感嘆“市場是蕭條的”。從上周四到本周一，《美國隊長4》上映首周末，北美地區的票房收入1億美元，全球票房9000萬美元，這已經是好萊塢電影今年以來的最好收益。對于一部制作預算達到3億美元的超級大片而言，這個開局并不差。然而美國主流媒體的行業報道不看好它的后續，因為購票網站的用戶評分低到B-，這是商業大片的觸底分數；電影評分網站“爛番茄”上，給出正向評價的用戶不超過50%，這也是低到罕見的數字，在此之前，漫威系列里僅有《永恒族》和《蟻人與黃蜂女：量子狂潮》的得分低于50%。這兩部電影的票房也是漫威系列的“洼地”，2021年上映的《永恒族》首周末票房8600萬美元，之后斷崖式下滑，最終全球票房剛到4億美元；2023年《蟻人與黃蜂女：量子狂潮》的票房集中于上映的前三天，為1.1億美元，全球票房止于4.7億美元。這組數字對漫威電影而言是災難性的，因為這個系列的全球票房及格線是7億美元。

《美國隊長4》的得分和上述兩部電影接近，盡管首周末票房近2億美元，業內仍然認為它很可能重蹈《永恒族》和《蟻人與黃蜂女：量子狂潮》的覆轍，漫威漫畫和電影的狂熱粉絲在第一時間觀影后一哄而散，糟糕的口碑讓影片無法吸引更大圈層的觀眾。

2019年上映的《復仇者聯盟4：終局之戰》里，斯蒂夫·羅杰斯決定放棄“美國隊長”這個身份，他留在時間分岔的另一個“平行宇宙”，和心愛的姑娘共度一生，他把象征著“美國隊長”身份的盾牌留給了他的副手獵鷹，一個可靠又堅毅的黑人小伙。5年過去了，現實證明美國社會的蕓蕓眾生并沒有好萊塢的電影工作者們想象的開放和激進。

安東尼·麥凱扮演“獵鷹”時，是人氣很高的配角，與其質疑這位優秀的演員不具備主角光環和巨星氣場，倒不如說，好萊塢標榜的族裔平等和民間的種族刻板印象之間，存在著很深的溝壑，《美國隊長4》不但沒有彌合不同群體之間的認知偏差，反而凸顯了電影主創和真實市場的割裂。當安東尼·麥凱在拍攝期間說出：“美國隊長”不應該被“美國”這個定語所限制，他的善良、正直和強烈的尊嚴感，是能引起全世界人們共情的美德。這段話讓他在英語世界的社交網絡遭到大面積的抵制，尤其美國互聯網絡上出現這樣的言論：我們不需要一個作為世界公民的美國隊長。

以及，漫威的制作團隊的“激進”“開放”和“多樣性”，更多地停留在看起來美好的姿態。是安東尼·麥凱的能力不如前任美隊克里斯·埃文斯嗎？還是同為黑人演員，他的明星光環不如扮演“黑豹”的查德威克·博斯曼？讓主演來承擔暴風雨般的爭議和相應的票房壓力，這轉移了《美國隊長4》的核心問題，作為以特定人物為核心展開的電影，它的重心卻不是“美國隊長”，而是偏移到哈里森·福特扮演的美國總統。照亮角色的光束始終追著哈里森·福特，他的困境、他的秘密和他的選擇推動著這部電影向前：一個犯過錯的政客有可能變成給大多數人帶來福祉的好人嗎？他是否為了私利而不斷犯下新的錯誤，就像昔日的水門事件，漩渦中心主角唯一的救贖是接受司法制裁？

“變成紅巨人的總統必須伏法，國家才會重回正軌。”《美國隊長4》的結局“大膽”得讓人詫異，其實，這是影片延期上映導致的陰差陽錯的戲劇效應，電影原計劃的公映時間是去年的暑期檔。哈里森·福特和導演、編劇以及漫威制片方嚴詞聲明“這是架空了現實的超級英雄電影”，但《美國隊長4》已經被現實纏繞得太深，華盛頓特區的櫻花樹下，“紅巨人”總統折斷了黑人美國隊長一飛沖天的翅膀，當超級英雄和超英電影都被現實絆住，哪有“勇敢新世界”？（文匯報記者 柳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