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閣邊聽聽千年“禹功磯”的自白

從江水中探出的禹功磯。（受訪者供圖）

湖北日報全媒記者 湯煒瑋 實習(xí)生 任康中 通訊員 呂逸霖 陳乾

江水拍岸，汽笛悠鳴。8月27日，在長江、漢水交匯處數(shù)百米遠，晴川閣碼頭旁，一方巨大的磯石從江水中探出身子。它的肩膀上“扛”起的，正是晴川閣。今天，這方磯石要跟我們講述它的故事——

我用千年沉默銘記“禹功”

嗨，我是禹功磯，靜臥在晴川閣腳下，千年如斯。

大禹曾踏著我的脊背，疏導(dǎo)漢江，長江與漢水在此交匯，萬民感念，賜我“禹功”之名。千百年來，我見證了烽火與繁華，也習(xí)慣了風(fēng)雨與沉默。

可這幾十年，我漸漸感到疲憊——不是風(fēng)霜的侵蝕，而是世人的冷漠。不知從何時起，我的身上開始出現(xiàn)生活垃圾：塑料袋、飲料瓶……它們蓋住了我原本粗礪卻干凈的肌膚。

游客們來了又走，拍照、嬉笑，有的人甚至在我的肌膚上寫寫畫畫。沒有人注意到我的名字、關(guān)心我承載的大禹治水故事，偶有被看見，只聽到有人說：“這石頭真臟?！?/p>

檢察官來到我身邊

2025年3月，春寒未退，我聽見岸邊有腳步聲停駐。不是游客，是幾個穿制服的人。他們蹲下來，撥開我身上的垃圾，拍照、記錄、低聲交談。我聽不清全部，只捕捉到幾個詞：“文物”“保護”。

后來我才知道，他們是漢陽區(qū)檢察院的檢察官。他們走遍了漢陽的兩江六湖十山，看了很多像我一樣的“老家伙”，有的被涂污，有的被圍擋，有的被廣告淹沒。我們被稱為“不可移動文物”。

我心里一酸：原來，我們還在“文物”的名冊里，只是太久沒人記得。

4月15日，晴川閣下的會議室里，我第一次被這么多人鄭重其事地討論。

“禹功磯的歷史價值極高，但日常維護缺位?！薄敖ㄗh設(shè)立巡查機制，明確責(zé)任主體?！薄翱梢月?lián)合文旅、街道、博物館等多方力量?！?/p>

我聽不懂那些術(shù)語，但我聽懂了“責(zé)任”和“保護”。那一刻，我仿佛聽見自己胸腔里，有一塊石頭輕輕裂開——不是碎裂，是蘇醒。

4月18日，一紙檢察建議送到了漢陽區(qū)文旅局和相關(guān)街道辦事處，我們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視。

17個“老家伙”一起被修繕

4月下旬來了一群人。他們穿著工作服，帶著工具，像醫(yī)生一樣圍著我。“先清理表面污染物，再用低壓水槍沖洗。”“注意石縫里的青苔，別傷到本體?！薄爸苓叚h(huán)境也要整治，不能留死角?！?/p>

我像個久病的老人，被他們小心翼翼地“洗澡”。水流沖走了我身上的泥垢、塑料袋，也沖走了我?guī)资甑奈?。他們在我身上掛起了一塊新的文物保護標(biāo)識，上面寫著我的名字。

那一刻，我第一次覺得，原來我也可以被溫柔以待。

6月底，他們又回來了。這次，是檢察官、文物保護工作人員、專家……十幾個人，他們沿著江邊走了一圈并議論著：禹功磯本體保存完好，環(huán)境整治到位，巡查機制已建立，建議納入常態(tài)化保護，定期評估。我聽到他們的對話，心里踏實了許多。

我的身邊，還有抗洪紀(jì)念牌、老碼頭、古城墻……我們17個“老家伙”，一起被洗凈塵埃、修繕保護起來了。

“文物不是過去的遺產(chǎn)，而是未來的種子?！蔽衣牭剿麄冎杏腥诉@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