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文嚼字》：年度流行語為何不選“YYDS”和“絕絕子”

澎湃新聞記者 楊寶寶

“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小康”“趕考”“雙減”“碳達峰，碳中和”“野性消費”“破防”“雞娃”“躺平”……12月8日，《咬文嚼字》編輯部公布2021年度十大流行語。

“今年的流行語特征非常明顯。今年是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因為有這個‘大主題’，社會語文生活中出現了一批反映我黨100年來創造的偉大事業、取得的偉大成就、展現的偉大擔當與氣魄的‘熱詞’。”《咬文嚼字》主編黃安靖表示，2021年十大流行語的評選，編輯部堅持了一貫的評選標準，考慮所選條目的“社會學價值”及“語言學價值”。

“百年未有之大變局”被放在十大流行語的第一條。“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是總書記對世界發展大勢做出的宏大論斷，也為中國未來的戰略選擇確立了前提。黨的百年奮斗，從根本上改變了中國人民的前途命運，開辟了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正確道路，深刻影響了世界歷史進程。歷史證明，黨的堅強領導是迎接挑戰、應對變局、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根本保證。

小康社會是千百年來中國人對經濟繁榮、社會安寧、家境富裕的向往和追求。黨帶領全國各族人民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創造了人類史上的奇跡，“千年小康夢成真”，“小康”正承載著新的時代內涵，正煥發著新的生命活力。

通過百年奮斗，黨向人民、向歷史交出了一份優異的答卷；但我們黨不驕、不躁，繼續保持艱苦奮斗的作風，“帶領中國人民又踏上了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新的趕考之路”。“趕考”生動地展現出中國共產黨人一路披荊斬棘，在探索中鑄就輝煌、不斷開創未來的奮斗姿態。

“雙減”“碳達峰，碳中和”“野性消費”“躺平”“元宇宙”等等，無不體現2021年的年度特征。以“躺平”為例，雖然“躺平”一詞也蘊含“消極”色彩，但這個詞非常流行。“我們通過詞條闡釋做了積極引導，并明確指出‘年輕人應理性地看待競爭，以積極的態度面對壓力，永不放棄，為理想和未來努力奮斗’。”黃安靖說，很多詞隨著時間變化，詞義也會發生變化，例如“打工人”和最初的含義已經截然不同，很多明星也自稱“打工人”，對流行詞的闡釋做出積極引導也是很有必要的。

“YYDS”和“絕絕子”為何不收

值得關注的是，本年度不少流行度和討論度非常高的詞匯并沒有入選，比如“YYDS”和“絕絕子”等。《咬文嚼字》主編黃安靖表示，今年的網絡語詞“YYDS”“絕絕子”“奪筍”等十分流行，“我們并不反對部分網友使用它們，但我們絕不贊成讓它們進入年度流行語榜單。這個詞在進入專家討論環節之前，就被編輯部刪除了。”“我們一直不主張選字母詞，因為所謂字母詞不是純正的漢語符號。我們評選的是我們母語的年度流行語，為什么要選由西文字母組成的‘字母串’呢？”黃安靖說。

同樣的，“絕絕子”熱度也很高，“在同樣的環節被我們刪除，因為它在構成上‘游戲化’傾向明顯，與典型的漢語構詞規律有出入，我們沒有讓它進入榜單。”黃安靖說。

“評選流行語，不僅僅是在選擇一個工具性符號，也是在對蘊育其中的價值信息做出符合社會文明道德規范的甄別。我們堅決遏阻庸俗、暴戾語言的傳播，倡導建設健康文明的語言環境。”黃安靖解釋，今年“社交牛逼癥”“社交恐懼癥”“社會性死亡”等“三社”的落選，就與這一考慮有關。“小鎮做題家”在專家討論環節，因為有對某類人群有“歧視”之嫌而落選。

什么“新詞”可以收

《咬文嚼字》副主編王敏表示，在流行語榜單的評選中，編輯部反復斟酌的是三個點。

首先是抓住年度性，同時反映時代性，“我們不是僅僅選出了年度詞語，任務就結束了，年度詞語有很多，哪一個是可以反映時代精神的？”去年疫情流行，“抗疫”這個詞自然地就成為年度流行語。而今年“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小康”“趕考”也是這樣，“恰逢中國共產黨成立百年，我們才有這樣的機會，選出歷史深度這么大、概括性這么強的詞語，這對語言文字工作者是一種幸運，在這樣的節點上，我們才有機會去做這樣的思考和選擇。”

第二，抓住流行性，凸顯導向性。“‘躺平’這種詞語特別需要甄別。‘雞娃’也是這樣，這個詞脫胎于‘打雞血’，用這個詞其實就是說并不提倡這種行為。”王敏說，“雙減”“ 碳達峰，碳中和 ”這些詞，選進十大流行語就體現了導向。

第三，抓住修辭性，兼顧穩固性。“流行語大家為什么喜歡用？是因為流行語有新的形式、新的含義、新的表達效果和交際作用。”

但是不是所有的“新詞”都值得被保留下來？王敏認為并非如此。在語言學中，“詞和“語”是有區別的，“詞”已經在使用中基本沉淀下來，可以收入詞典，“語”則是動態中產生的，還會發生很多變化。“‘YYDS’這些字母詞都是新的交際時代產生的，是臨時的修辭方式，缺乏穩固性，很可能過幾年就消失了。”這也是“YYDS”未能入選的原因之一。

今年的“野性消費”，其實是貶詞褒用，任性消費用在反映愛心行為，有了全新含義。“破防”則是用原因替代結果，產生了新奇的修辭形式。“從穩固性的角度講，詞語的‘能產性’很重要，比如“雞娃”，還有一句話說“雞娃不如雞自己”，‘雞’是可以擴展的，說明這個詞已經有了‘能產性’，相對更加穩固。”王敏說，“小康”“趕考”這兩個詞本身并非新詞，但在今年的情況下，表達效果是不同的。“趕考”已經有“趕考人”的表述出現，說明這個詞是有能產性的，是有活力的。

《咬文嚼字》是全國唯一一本以“糾錯”為特色的社會語文運用刊物，我們倡導語文規范，提倡用純正美麗的語言講述中國故事。“《關于全面加強新時代語言文字工作的意見》也要求，加強對新詞新語、字母詞、外語詞等規范引導，加強語言文明教育，強化語言文字使用的規范和管理，堅決遏阻庸俗暴戾網絡語言傳播，建設健康文明的語言環境。” 黃安靖表示，“我們主張，評選流行語，要給母語增光添彩，而不能有損母語的臉面。我們一直堅持，選擇優雅、美麗、純正的語言符號，選出符合漢語結構規律、符合漢語語法規范的語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