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小說還是電視劇，都值得品味

宋辰辰

王小槍老師的《對手》，我最先看到的是劇本，因為小說當時還在修訂。開篇呼家樓地鐵站、朝陽劇場等場景的設置，讓我代入感太強了，以至于在我第一次通讀完全篇后，再在呼家樓地鐵站換乘的時候，會無意識地注意迎面走過來的人的臉，尋找相貌特征，戴眼鏡的、小眼睛的、大眼睛的、塌鼻子的、有痣的……對，痣，林彧的耳后有痣。

十年的工作素養在第一次審讀稿件的時候幾乎所剩無幾，真的是沉浸式閱讀，忘了自己的工作，完全跟著情節走。殘余的理智讓我注意到一個人物——火傳魯。火傳魯對丁美兮的感情，我最初認為有點過于投入，就像段迎九說的，“已經不是看瓊瑤的年紀”，在一眾專注搞事業的其他角色映襯下，火傳魯的戀愛腦顯得那么不真實。我對這個人物做了標記，準備再審讀一遍稿子就跟王小槍老師請教一下這個人物的設定。結果，再讀一遍之后，驚險懸疑的諜戰小說硬生生讓我找到了言情小說的感覺。

我突然理解火傳魯了，因為李唐。在代號還是桃園和花蓮的時候，李唐和丁美兮意外流落大陸，于是，他們的組織給了他們新的代號，他們組建了家庭，繼續執行任務。這就注定了他們不會是正常的夫妻感情。李唐在丁美兮偶爾流露出依賴時，會冷淡地提醒丁美兮他們是伙伴；李唐在丁美兮因為任務不得不出賣自己時，表現得無動于衷。先別急著罵渣男，因為隨后的細節就會讓你“在玻璃碴里”覓糖：李唐在丁美兮見過林彧后會陰陽怪氣；他在聯系不上丁美兮時，會驚慌失措；每次丁美兮遇到危險，他都能及時出現。女兒李小滿捅破了這層窗戶紙，“你喜歡我媽比我媽喜歡你多”。李唐聽了之后并沒有反駁。李唐的愛帶有保護，帶著理解，不僅僅局限于愛情，是真夫妻之間的扶持與愛護，只是他因為身份不想讓自己過于投入。

再回到火傳魯，他顯然知道丁美兮的真實身份，因為丁美兮接近他就是為了獲取情報。他不會無知無覺的，可是他卻把丁美兮騙回老家訂婚，帶著丁美兮見了所有親戚，拍照留影。我想火傳魯知道這對丁美兮來說有多危險，但他完全不管不顧。火傳魯的“愛情”一方面因為他“活不長了”，另一方面，應該是他知道自己上了“賊船”，即使沒有得絕癥也不會有好結果，所以手里要抓一樣東西，不能一無所有，而他選擇抓住丁美兮。這種末日狂歡式的放縱以及人性里的“自私”，讓他的愛情炙熱非常。丁美兮不得不跟他在一起之后，他的百般包容、忍讓也只會讓丁美兮覺得窒息，而不是感動。

關于火傳魯，我沒有跟王小槍老師講過我的想法，我從自己的角度找到了這個角色存在的價值。王小槍老師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也許是跟我完全不同的解讀，或許我去問任何一個人，其對這個角色的觀感可能都不相同。我問與不問，意義不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解方式。而能夠引起討論的角色，就是塑造成功了的角色，就是被注入了生命力的角色，他生長的樣子取決于讀者施予養分的方式。

《對手》電視劇正在熱播，我也在天天追劇，不斷對比著小說和電視劇的異同。電視劇里有一個情節讓我印象深刻，那就是國安工作人員的日常生活，這是小說中沒有的。在生活中，他們是輔導孩子作業的父親，是因為工作錯過約會在吵嘴的情侶，是喜歡足球的大男孩，是任性只想談戀愛的嬌氣女孩，是忽略家庭、留不住丈夫的失意妻子。他們的假期和我們一樣普通，他們的生活和我們一樣瑣碎，這幾組鏡頭沒有任何技巧，平淡普通。但給人的沖擊卻后勁十足，因為在這組鏡頭之后，是這些人為護衛國家安全奮不顧身的樣子。

小說中人物的性格、感情、命運，鋪墊得細膩悠長：朱慧失去黃海的遺憾，丁曉禾與小婷錯過的唏噓，段迎九看見前夫與新女友逛街后的微笑，林彧醉眼蒙眬時嘴角呢喃“丁美兮”時的自嘲……每個人都是立體的，他們在故事發展的主干上發揮著自己的作用，同時在自己命運的枝丫上綻放，每個人都是鮮活的，令人難忘的。

小說在細節上還是跟電視劇有很大差異，僅李唐、丁美兮、林彧三人在外形上就風格迥然，還有很多劇中沒有但在小說里展開了的名場面。邊追劇、邊回味小說，邊比較差異、邊互相補充，這是我最大的樂趣。無論是電視劇還是小說，都是值得我們付出熱情的優秀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