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記：天才背后的滑手

新華社北京12月2日電（記者盧星吉、吳博文）“楊文龍是誰？”

這是不少觀眾和記者在觀看2024-2025賽季國際雪聯單板及自由式滑雪大跳臺世界杯北京站比賽時產生的疑問。

這名中國滑手在11月30日進行的北京站男子單板滑雪大跳臺資格賽中得分超過冬奧會冠軍蘇翊鳴，以小組頭名晉級。1日的決賽中，他獲得季軍，首次登上世界杯分站賽領獎臺。

12月1日，中國選手楊文龍在比賽中。新華社記者 張晨霖 攝

本站世界杯，看臺上“小鳴加油”的燈牌遍布，采訪區里等待蘇翊鳴的記者像沙丁魚般擁擠。這些現象提醒著人們，此地是天才運動員蘇翊鳴的主場——這一夜，他要在首鋼滑雪大跳臺再次沖擊國際大賽冠軍。

但蘇翊鳴在決賽中接連兩次挑戰反腳內轉1980度動作失誤，在最后一輪開始前就已確定無緣領獎臺。主場觀眾深感惋惜的同時，突然發現積分榜前三還有一名中國選手，大家開始問——“楊文龍是誰？”

北京冬奧會申辦成功后，大量跨界跨項運動員進入冰雪項目，楊文龍就是其中之一。大浪淘沙后，許許多多個“楊文龍”具備了參加國際比賽的能力，開始為中國隊填補冬奧項目的參賽空白。北京冬奧會上，蘇翊鳴這樣的天才運動員橫空出世，讓曾經冷門的自由式和單板公園類項目有了更多關注和熱度。

12月1日，中國選手楊文龍在完成第一跳后慶祝。新華社記者 張晨霖 攝

楊文龍出道的年頭不算短，競技水平也不低，長期是國內單板大跳臺和坡障項目的“第二把交椅”。而他所在的項目如今競爭越來越激烈，國際上17、18歲的年輕天才選手涌現，動作圈數已躥到2160度……

楊文龍還能留在賽場上，并且能穩步提高自己的成績，需要很大的定力、毅力。像他這樣常年站在天才背后的高水平滑手，是維系中國單板競技水平的重要力量。

作為自由式和單板公園項目的專項記者，我關注楊文龍的時間不算短，他看上去壓力始終挺大，有時在大賽中的發揮會不及訓練水平。他的一名教練曾告訴我：“如果楊文龍思想壓力小一點，成績會更好。”

此次北京站比賽后，我向楊文龍提了有關心理壓力的問題。他的解釋是，2021年自己就在訓練中完成了1980度動作，但此后卻在比賽中一再受挫，所以產生了思想包袱。

我們心照不宣的是，這只是他壓力的一半來源。對于另一半原因，看得出來他也在近幾年做了自我調解和思考。

北京冬奧會后，無論是在第十四屆全國冬季運動會的扎蘭屯賽區還是在北京的世界杯分站賽上見到楊文龍，他還是那個會奮力一搏的小伙，但學武出身、有著虎眼濃眉的他，在場下變得更像是“淡人”。

2月23日，安徽隊選手楊文龍在比賽中。當日，第十四屆全國冬季運動會單板滑雪公開組男子大跳臺決賽在內蒙古呼倫貝爾市扎蘭屯金龍山滑雪場舉行。山西隊選手蘇翊鳴以182.60分的成績獲得冠軍，安徽隊選手楊文龍和河北隊選手孫振棟分獲亞軍、季軍。新華社記者 龍雷 攝

對于未來的發展，他坦言：“再往上沖擊（動作）難度可能性不太大，我后期會換一換抓板，然后做一些更有風格的動作，我覺得這才是適合我提高分數的選擇。”

而楊文龍眼前的目標，是通過自己在每一站世界杯的努力，拿到曾經錯失的冬奧會參賽資格。

在楊文龍人生第一次登上世界杯領獎臺后，有記者問道：“你會狂喜嗎？”楊文龍的回答是：“開心，但心態正常。”

這讓我不禁想到兩件往事。

2020年的云頂雪場，楊文龍在隊內測試賽中擊敗了蘇翊鳴，賽后大家圍著他有說有笑，他的臉上洋溢著歡樂。人群之外，不服輸的蘇翊鳴還在一遍又一遍地要求雪地摩托帶他上山重跳，直到被領隊死死拽住才肯罷休。

2024年初的“十四冬”，楊文龍和蘇翊鳴在扎蘭屯金龍山的大跳臺再次相遇，蘇翊鳴在第一滑失誤，楊文龍則連續高質量地完成了兩滑。最后一輪，蘇翊鳴將總分反超，壓力重新給到楊文龍，為了冠軍他只能選擇做不太穩定的高難度動作。楊文龍失誤了，奪冠的蘇翊鳴將雪板高高拋起，霸氣地仰天長嘯。

這一次，無緣領獎臺的蘇翊鳴在場邊看完楊文龍的滑行后離開。他的情緒比過往平靜了很多。我想，蘇翊鳴一定知道，這一夜無人奪走他的星光，他不再需要證明自己，這點挫折已不算什么，天空才是他的極限。

12月1日，冠軍日本選手荻原大翔（中）、亞軍意大利選手伊恩·馬特奧利（左）和季軍中國選手楊文龍在頒獎儀式上慶祝。新華社記者 張晨霖 攝

這一天，圓夢世界杯領獎臺的楊文龍，也應是更加堅定了自己前進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