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鬼造化”韓美林：藝術是不講理的

中新網3月1日電 據《中國新聞》報報道，2021年12月23日至2022年3月20日，“納天為書——韓美林天書藝術故宮展”在故宮博物院跨年展出。公眾熟悉的“福娃之父”、86歲的藝術大家韓美林，以大氣、古拙又不乏現代感的筆鋒，寫下似書又似畫的“天書”，讓觀眾從這些脫胎于上古銘文的恣意書寫中，以現代的眼光與古老文明進行一場無聲的交流。

韓美林。(《中國新聞》報 發/韓美林藝術基金會 供圖)

用藝術的“無法之法” 善待被“收容”的古文字

2月18日，韓美林在位于北京韓美林藝術館的畫室接受本報記者采訪。當天，平日對公眾免費開放的藝術館正閉館修整，這里的工作人員與另外三地(杭州、銀川、宜興)韓美林藝術館的同事一道，為“納天為書——韓美林天書藝術故宮展”和“韓美林生肖藝術展”忙碌。前者于去年12月23日在故宮博物院午門正樓及西雁翅展廳開展，后者于今年1月22日在海口會展工場啟幕。

這兩場展覽畫風迥異：海口展出的作品為國人熟悉的十二生肖，畫中動物大多可愛得“叫人想把臉頰貼上去”(作家馮驥才語)，稚兒也能“看懂”；在故宮展出的“天書”則收到了一些普通觀眾“似懂非懂”的評價——那些汪洋恣肆的筆畫似篆書，似狂草，還有似石器時代巖洞壁畫的小人兒跳躍其中。

這些字符來自韓美林從甲骨、巖畫、古陶、青銅等文物上搜集而來的數萬個古文字。促使他將這些“資料”變成“藝術”的，是已故國學大師啟功先生。

“我在探索篆書的過程里發現了很多‘廢棄’的古文字，這些字沒人要，古文字學家不要，書法家也不要，我要！”韓美林回憶道，他把那些不認識、不可考的古文字放在構思本里，“啟功先生看到了，問這是什么，我說這些字都是廢的，感覺挺漂亮，我就記了下來。他說我這是‘收容所’。我說是，‘散兵游勇’都在我這。”

啟功先生與韓美林曾在全國政協書畫室共事。受到前輩鼓勵，韓美林于2007年出版了首部《天書》。書畫大師黃苗子為其題詩“倉頡造字鬼夜哭，美林天書神靈服”，韓美林的自序題為“神鬼造化”。他希望通過這些“誰也不認識的字”，幫助其他藝術家從中華古文化中汲取養分，獲得新鮮的創作靈感。

韓美林一向反對“藝術教條主義”，課本有理論，但繪畫沒有“七法八法”。他說，“藝術是不講理的，‘無法之法’才是藝術的大法”。

中新社記者 杜洋 攝)">

2021年12月22日，“天書”展在故宮博物院開幕。(中新社記者 杜洋 攝)

“天書”如何“落地”？唯有“用”于人民

去年底“天書”展啟幕時，新版《天書》發行，增加了“天書”與陶罐、瓷盤、木椅等相結合的作品。韓美林希望，這些“廢而不用”的古文字可以“用”于尋常百姓家。

讓“天書”貼近生活的方式有很多，精通于繪畫、書法、雕塑、設計等領域的韓美林隨口報出一長串“落地”的方式：“刻的、雕的、印的、染的、畫的、寫的、燒的、住的、布的、木頭的、石頭的、草的、金屬的……形象解決了，材料不是問題。”

讓藝術走向大眾，商業化是最快捷的一條道路。“天書”被印在抱枕、口罩、臺歷等物件上，就是自成一派的文創周邊。

有多家知名高端品牌找上門來尋求合作，包括德國的汽車、法國的水晶、瑞士的名表等。2020年，日本潮玩品牌將“天書”印在“潮人”追捧的“積木熊”身上，成為特別的藝術家合作限量版。

“別人說韓美林‘潮玩’。我說你弄錯了吧，我這是在‘玩潮’。”韓美林笑道。

韓美林曾說，繪畫是表達自己，設計則需要考慮他人的感受。他做過很多經典設計，如國航的“鳳凰”航徽，2008年北京奧運會吉祥物“福娃”等。現在，他更多地在思考如何通過藝術設計讓普通人感受到“美”。

“藝術家怎么貼近人民的生活？什么叫零距離？藝術家的天職是什么？”他連發三問，然后給出自己的答案：“藝術家，還有科學家，你搞古文字是為了什么？是為了貼近人民的生活。”

韓美林筆下的貓頭鷹憨態可掬。(《中國新聞》報 發/韓美林藝術基金會 供圖)

畫室成文化客廳 “擺派頭的別來”

采訪當天，韓美林藝術館的草坪上積雪未化，一匹溫馴的小馬被飼養員牽著，踢踢踏踏悠閑走過。

導演胡玫曾在微博上曬過這匹小馬，照片定格了三年前的歡聚時刻：在一整墻“天書”前，韓美林牽著小馬，一臉驕傲；楊振寧看著小馬，滿眼羨慕。兩位耄耋之年的大佬露出孩童般的神情，一秒“黃發”變“垂髫”。

韓美林的畫室是許多文藝界人士愛去的“文化客廳”，人氣最高時有200人濟濟一堂。那次韓美林拿出裝裱好的畫作讓大家“抓鬮”，最后被一位客人帶來的司機抽到，韓美林特別高興。

香港影星成龍是這里的常客，“有次他來了，我不在，他拿我的宣紙寫‘成龍到此一游’，又拿我上好的印泥按了兩個手印……那可是100多年前的宣紙！”

來客不拘小節，人人都能自得其樂。鋼琴家劉詩昆送給韓美林一架鋼琴，每次來都會即興彈奏。韓美林說，藝術家就是如此，“如果鋼琴家不準彈，歌唱家不準唱——像劉詩昆，你不讓他彈”，他調侃老友靈感迸發卻無處釋放的著急模樣，“(他會說)‘我受不了啦’”。

作家王安憶曾回憶，有次開政協會議，韓美林為她帶了禮物，在餐廳逢人就問“看見安憶沒有？”她到餐廳后，滿屋子的人都提醒她“韓美林找你”。她一時得意，“都知道韓美林和我挺‘哥們兒’。真是有面子！”

韓美林交友不問貧富官職，“到我這兒一律平等”。他也從不掩飾自己的好惡，雖然敞開畫室待客，但“擺派頭的不要來”。

韓美林曾說，他只想做一個誠實的人，不會去想做一個崇高的人。他經歷坎坷，卻保持赤子之心。如馮驥才形容的，“被時代的風浪吹到大海的岸邊，你破衣襤褸地趴在那里，但你活過來了。你的生命力也夠得上一種傳奇”。

【人物簡介】

韓美林，生于1936年12月26日，山東濟南人，無黨派人士。畢業于中央工藝美術學院(現清華大學美術學院)。現為國家一級美術師，清華大學文科資深教授，中央文史研究館資深館員。曾獲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和平藝術家”、國際奧委會“顧拜旦獎”等榮譽。(完)